令她淚目的是東方祈淵連到死都想著要為她綢繆規劃，她從未給過些什麽，也知道有些感情根本無法衡量付出和收獲，但是這份恩澤她無論如何也償還不起！

冰璃沫擡頭仰望，無數的螢火蟲在黑暗裏熠熠發光，每一只螢火蟲就代表著她每一個決定所對應的回答。

東方祈淵到底是動用了多少力量才能預測到她將來有朝一日會再來到這裏，並且會聽到這些話？還是說，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會回來，只是默默地準備好了一切？只是為了讓她在最最絕望的時候知道，至少這個世界上曾經還有一個人願意為她未雨綢繆。

他對於她，明明一點兒也看不偷，卻願意為她掏心掏肺，冰璃沫並不認為這個完全歸功於自己母親和東方祈淵的交情。

東方祈淵的話回蕩在黑暗的通道裏，只有簡單的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

冰璃沫被洗腦了一般跟著那道聲音喃喃低語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意思是要她不顧一切去阻止墨染塵企圖挑起的仙魔大戰？還是要任憑事態發展讓墨染塵重洗六界之牌？

六界之中除了神族活在傳說裏，其他五界局勢嚴峻。而仙界的沒落早已不是三兩日的事，就算沒有墨染塵，仙界各派遲早也會因為剛愎自用而走向不可預知的未來。可是，若真的引起仙魔大戰，這千古罪人之名，墨染塵如何擔待得起？

冰璃沫暗自腹誹，墨染塵會聽我的話嗎？我以什麽身份和立場去請求他聽我的勸放下成見，收回對仙界的戰書呢？我該怎麽做才能在不傷害到他的同時保護好仙界各派？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修為有多高，但是不知道墨染塵的修為有多高。

如果真的沒辦法和諧地解決這件事，打起來的話我能有勝算嗎？難道真的要像以前一樣，用自己為人師表的身份去強迫他？

冰璃沫擡頭望著虛空中無盡的螢火蟲，幽幽地發出一聲嘆息。

要是東方還在就好了……

她的身子被漫天的螢火蟲推搡著往前，順著指引來到魔族的入口處，滿天的螢火蟲忽明忽暗，似是故人在傳達自己的不舍。

既然強迫自己離開安全區域讓自己去成長就不要再心慈手軟，分清敵我才能明辨是非。

魔宮裏的氣氛突然陰郁了許多，原本就充滿血腥和暴力的戰鬥場都因為高處的那個人而心驚膽顫。

連綿數十裏的戰鬥場被分隔成不同的空間，互不影響，卻因為操控者的心情而變得更加沈悶。他心下一動，戰鬥場中的壓力就急需增長，空氣被壓縮得十分沈重，出招的動作變得沈重了許多。

人滿為患的魔族沒有一個人閑著，墨染塵雖為魔尊卻不需要人伺候。滄欲留下的魔君魔姬毫無例外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全都被丟進戰鬥場裏。

眾人敢怒不敢言，因為墨染塵一記眼刀就足以讓他們心驚膽顫。

不過 墨染塵並沒有滄欲那般殘暴不仁，他允許別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也允許其他人對他下戰書，整個魔族都沒有更多的規矩，只有一條：強者為尊。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機會，但是，往往錯一次就會玉石俱焚。

魔宮裏最可怕的不是墨染塵，而是花溟。他如今掌管著魔宮裏大小事務，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喜怒無常，稍有不喜便對下面的人非打即罵。

就連冥界送來給墨染塵的絕色美女都盡數被他收下，百般玩弄以後再狠狠丟棄。他覺得自己身份高貴，這些低俗的妖艷賤貨只配做他的玩物。

對於墨染塵這種以實力碾壓群雄的主人才是他們心裏真正的主人，打心眼裏都佩服他。但是對於花溟那種，倒讓人覺得是仗勢欺人。

墨染塵端坐在主位上把玩著拇指上古樸的木戒，桌上擺放著幾盤瓜果幾壺佳釀，但他幾乎不動。只是拿著杯子斟了酒，鼻翼微動，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的酒香。

只有嗅著醺甜的酒香，他才能覺得無比安心。

戰鬥場上的畫面大同小異，他將數十裏的打鬥場盡收眼底，眼睛雖然有畫面，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

終於，花溟的出現打破了沈寂。

墨染塵遠遠地嗅到他身上的氣息，破壞了空氣中清酒的馨香 不耐道：“何事？”

花溟略一彎腰屈膝，輕聲道：“魔尊在上，有個仙界的人擅闖魔宮該如何處置？”

墨染塵稱霸魔宮以後便將繁文縟節全部簡化，他也受不得別人一見面就對他扶額行禮。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依靠這些虛偽的儀式來滿足自己內心的空虛。

背對著墨染塵，花溟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妒火難熄。

憑什麽墨染塵就可以坐在魔尊寶座上，而我只能卑躬屈漆？

墨染塵饒有興致地玩著自己手間的戒指，淡淡道：“先前不也有仙界的人進來？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花溟聞言一窒，他確實有殺過幾個仙界來的人，只是他們並不是來鬧事的，而是想趁機歸順魔族。

但他根本不顧及墨染塵的話，明目張膽地抓了他們關在水牢裏百般折磨。聽著他們慷慨激昂的咒罵聲漸漸變為痛苦的求饒，他覺得無比暢快，仿佛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神！

墨染塵也懶得理會那些人，自然沒有說些什麽。

而今聽來，墨染塵對於這裏的一切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這些東西已經沒有辦法提起他的興致。

“可，這次來的人不一樣。這次來的是塵雲仙山的冰璃沫。”花溟看好戲般地看了他一眼，連呼吸都有些亂了。

“哦？”墨染塵拉了一個長音，問道：“有何不同？”

他緩緩撫摸著自己手中的木戒，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花溟註意到他背影有一絲絲僵硬，急忙道：“屬下不敢，一切定當遵照魔尊指使辦事。”

“呵”墨染塵並不答話，只是鼻翼裏發出一陣不屑的冷哼。

花溟納了悶，墨染塵這樣的態度是幾個意思，對於冰璃沫是殺，還是不殺啊？

不殺的話就好辦了，把她交給墨染塵，成為他的軟肋。

殺的話，花溟犯難了，幾年不見，他早已不是冰璃沫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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